母亲还是老样子,脾气好像变好了一点,大概是因为换了新的小白脸,每天还是为了商行里的事情忙得晕头转向,韩重山送回来的名贵花草,不肯让下人过手,她自己又养得很不用心,枯死了好几枝。他心道罪过罪过,在老家伺候了两个月的花草,接到了来自克洛文的电话,律师请他回去清点父亲的遗产。
遗产继承的过程冗长而复杂,韩重山第一次对自己父亲所拥有的财富有了清晰的认识。房产,田地,庄园,私人产业,甚至是奴隶。
韩重山瞪着面前一大摞的卖身契,眼神简直像是见了鬼,大家都知道,战争结束了,新时代来了,连皇室都成了过去式的存在,而他在台面上扬着“平等民主”的父亲手底下居然还偷偷豢养着一大批的奴隶。
韩重山翻阅卖身契的手在看到某个名字的时候不可抑制地僵硬了,他挑出那页薄薄的纸,对着光看“陆长徽”三个字,一时不知道心中是震惊多一点还是窃喜多一点。
在韩重山思索出该如何处置这张烫手山芋一般的卖身契的办法之前,他就猝不及防地偶遇了陆长徽。
那是一个与平时没什么差别的早晨,他跟着遗产公证人去城西检查房产——他已经记不清这是他这个星期检阅的第几所房子了,这地方远离闹市,公证人在前面带路,一个劲地强调这是先生生前钟爱的房产,到了以后他发现这不过是一座再寻常不过的花园洋房,实在看不出什么值得“特别钟爱”的地方。
但是进了房子,他立刻就明白了那是为什么。
他看到陆长徽坐在客厅的餐桌前,单手托着下颌,一只手用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弄着盘子里的煎蛋,他穿着柔软的居家服,于是整个人也跟着变得柔软了起来。
公证人显然没想到房子里会有人,大惊小怪地“啊”了一声,陆长徽的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惊讶,从容得像在赴一场宴。
“可以让我们两个单独谈谈吗?”陆长徽彬彬有礼地询问公证人,微微抬起下颌,脸上是韩重山所熟悉的骄矜神色。
韩重山漫无边际地打量着房间内的陈设,他注意到许多微小的细节,从茶几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个老茶杯到门口大衣架父亲常穿的那件外套。他不可避免地想到,这是一个爱巢,属于父亲和眼前青年的私密空间。
“请坐。”他听见青年的声音,顺势在青年的对面坐下,更加肆无忌惮地打量起他的脸。
陆长徽此刻低垂了眉眼,脸上的骄傲神色也就尽皆掩去了,反而显出一种伪造地温驯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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