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黛玉不得而知,可写给黛玉的信却让她极为沮丧:父亲说因无皇命,是以他此次不能回京叙职,将直接由江南起程往荆州任上去。荆州地处偏远,路只怕行程艰难,扬州府上的姬妾但凡不愿去的,林老爷都遣散了出去,自是没想过让黛玉吃这个苦。加之他身负官司期间贾母仍能护佑善待黛玉,却让他对贾母添了两分尊重,是以信里只说已禀过贾母,仍让黛玉呆在贾家,又嘱黛玉好好听外祖母的话,不可淘气等等。黛玉气苦得头回只看了遍就将父亲的信抛在了案上——她打得着父亲贬为长史的消息起,就吵着闹着央老太太允她回家看爹爹。前阵子老太太被闹得无法,才去了信相询,谁知希望破灭得这般地快。
“老爷这也是为姑娘着想不是,那荆州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这路上的奔波姑娘如何受得住……”奶娘在旁苦口婆心地劝黛玉,“何况如今姑娘还生着病呢,再怎么着,也得等把身子养好了不是。”
谁知黛玉听这话顿时是气馁得无以复加,她起初说自个儿头疼什么的,本是借此给贾母施苦肉计,央着要回家看父亲来着,谁知老太太信是给父亲去了,却也名正言顺地给她又寻了好几位大夫来请脉,那药是没法不喝了——可是她自个儿说身子不适的,可不正是自作孽,不可活么,且如今这又成了她不能不听父亲的话,留在贾府的有利证据……
要说黛玉使出这般昏招,也是给慌的。父亲的事能有这么个结果她自是最高兴的那个,且相较于他人,她还有份不可言说的成就感……可她忘形了没两日,就发觉父亲的命是救下来了,可父亲的人她还是见不着,她,还是不能回家……况且,她记得不错的话,上回她因父亲生病而回家,是她与父亲最后次的相聚……这辈子呢,若自个儿的还是那般短命,而父亲又直远在荆州,说不定就再也见不着了罢……说她庸人自扰也好,说她患得患失也罢,只是想到有这种可能,黛玉时五脏六腑都缩到了处,连气都喘不上来了……是以这些日子来茶饭不思,睡不安寝的,末了倒真给弄出病来了。
哎,革命尚未成功,黛玉仍需努力……
好在黛玉再郁闷,也还有时间继续,而有位,则在这夜里走到了她人生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