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口樟木箱,据说装的都是《杨氏新政辑要》——这部取代朝廷律令的私法,连里闾酒肆都流传着"宁触天威,莫犯杨规"的顺口溜。而在城南贫民窟,冻毙的流民怀里还揣着泛黄的田契,上面盖的却是"弘农郡公府"的朱印。
虽是一阵风雨刮过,但洛阳城内,却也算太平!只不过,城外也起大风。
冯翊郡的棠梨树被秋风吹落最后一片红叶时,太守孙楚解下了腰间青铜剑。这柄随他平定匈奴叛乱的王赐剑,此刻正横在杨骏案头,剑穗上还沾着关中沙尘。"太傅可知此剑出鞘必饮血?"孙楚的手指划过剑鞘铭文"国之爪牙",声音嘶哑如朔风穿堂,"而今剑未出鞘,却要先饮直臣之血!"
三日前,他八百加急送入洛阳的谏书,此刻正被杨骏裁作镇纸。绢帛上"三谏"墨痕犹新:一谏私调边军违祖制,二谏强迁先帝嫔妃近太后宫,三谏奏章不经中书直呈太傅府。最刺眼的是结尾朱批——"楚有狂疾,宜养静气",鲜红印泥渗进"狂"字,宛如一道斩首刀痕。
"文宏(孙楚字)这是何苦?"杨骏忽然抚掌大笑,将裁剩的谏书残片抛向炭盆,"你冯翊郡去年赋税少交三成,本公尚未追究..."话音未落,孙楚已抓起案头青瓷水丞,任冰凉的甘露顺指缝流淌:"太傅可尝过冯翊井水?自并州军马来借粮,百姓饮水中都带着铁锈味!"
当夜弘训宫的鸱吻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孙楚抱着少府印绶踏入偏殿。杨太后派来的老宦官指着满室蒙尘礼器:"孙大人往后就管这些,先帝用过的青铜冰鉴需每日擦拭。"他突然瞥见墙角堆着的《元康新历》——那是杨骏废除太初历后颁行的私历,扉页竟印着"骏监制"。
高,实在是高!你不是忠臣吗?进来皇宫管,好,进了皇宫,还能由得了你,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之中。
冬至祭天那日,孙楚混在末等官员中,看杨骏戴十二旒冕登坛。当祭祀乐奏到"天命有德"时,他忽然从袖中抖出半片谏书残帛,就着燔柴烈火点燃。而烈火映着的,却是用阴冷的眼色看着杨骏的贾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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