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打官腔,也是一种才能。
这时傅恒看到了褚绣春的神色,便笑着说:“我们不要再这样如同金殿奏对一般的了,这一次单独开了这一桌,就是为了自家兄弟放开心怀乐一乐,结果又是这么一本正经的。”
高恒也笑:“也是的,你们整日在宫中当差,好容易出来松快松快,还说的这些,便好像这差事还没当完一样、”
褚绣春抿嘴一笑,要说没了别人的时候,弘历还真不这样,说话十分随意的,褚绣春觉得,弘历或许也和宝玉一样,有两种自我,一种是风趣洒脱的,另一种则是努力符合规范,他在公开场合表露的多是后一种,虽然正大堂皇,却难免有些呆板,私人相处的时候,则是前面一种居多,所以自己也不必每时每刻都颂圣。
这时旁边有人问:“听说世伯还是管着直隶河防么?”
高恒点头:“是啊,两边兼着差,很怕出纰漏。”
另一个人笑着说:“不让世伯管,又有谁能管呢?世伯干这一行可是已经十年了呢。”
于是大家便说起黄河决口的话题。
褚绣春想了一想,说道:“这么一说,我却想起一件事来,我从前在外面,看到一些荒地,都在山坡上,本来是给人家开垦了,种一些玉米红薯,能多收一些粮食,有那当地人说起初倒是好的,从前平地的稻田,收上来的米粮毕竟有限,有的时候到了年末,存粮吃完了,便没米下锅,这一下可好了,甘薯玉米也能饱肚子,可是过了些年,便发现那山坡上的土固定不住了,土块泥石扑簌簌就往下掉,那山坡便越来越消瘦,倘若附近有溪流河道,容易堵塞水流,那河底便越抬越高了。”
新晋封的娴贵妃的兄弟武德端着酒杯,登时有些发愣:“还有这样的事?我从前听说‘开荒开荒’,以为绝对都是好事的。”
傅恒笑道:“可见世事难有定准,我们在这锦绣堆中,有些事自然是想当然耳,若是出去转转,便能增长许多见闻。”
褚绣春笑道:“当时不过是听人这样一说,却是没有多想,像我们这样不读书的,哪里想到什么河工河工的事情,只是今儿说到这里,忽然间记起来,大家听个新鲜罢了。”
高恒望着褚绣春,确实是上流阶层的一股清风,朴而不野,青年时代四处漂流,对于表层世界之下的里层世界相当了解,见闻极广,这个底子一直用到现在,而且又是个温厚的,难怪那一回和亲王喝醉了,拍着他的肩膀竟然说:“你不用叫我王爷,从今以后咱们就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