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越是涉及亲近之人,他反而畏手畏脚了。
“至于季重,”种平其实在吴质还留在荆州时,就曾写信同吴质言明自己已是白身,将在交州碌碌数年,若是吴质有意入仕,自己可以向刘表举荐他为官。吴质确实是收到了种平的信件,他曾经的确将种平当做过进身之阶,图县事了后,那点子无依无靠的游侠热血激荡,也的的确确是想过侍奉种平终身。
但他并非是个光明坦荡之人,在许都时他对外是种平的门客,种氏父子把礼义挂在嘴边,但行事却随意不羁,无论是所谓的门客还是仆役,相处起来倒像是同住的房客。
说是仆役,但大多都是年迈老人,日常最多不过出门跑腿,在府中穿递些物品,吴质一日之中最多也就见他们几回,大部分时间仆役们都在前院的屋子里住着,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样的清闲看在眼里,吴质一直觉得种府要是哪一日广而告之要买仆役,前来登门的人恐怕能够踏破种府的门坎。
照理说每日这样待在种府上对于吴质来说便已经是从前不敢多想的事了,可惜吴质越觉得自己应当满足,便越生出许多的不满足来。
种平在曹操府上教导完两位公子离开时,吴质常常会侍立车马身侧等候,偶尔他能看到曹操出门相送,这时候他总是又忍不住想起图县的那些人和事。
权势太过诱人了,只是亲眼见过一次它的伟力,从前的那些憎恶与怨恨,竟然也能酿成渴望的毒酒,明知穿肠烂肚也想要啜饮满杯。
有一段时间,吴质睡在种平房侧,辗转反侧都是想着如何做官,但不知为何又无法向种平去求。
董承为乱许都之前,种平不再教导曹氏的二位公子,而是拐弯抹角将郗虑推了上去。
倘若吴质不曾见过郗虑此人,读过这人的文章也就罢了,可偏偏他和此人交谈过,又偏偏那样巧,他自入许都以来,习的皆是种氏父子与蔡邕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