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
她从来没有站到过这么高的地方,看过这么远的人间。
她自小便严守着女子训诫的规矩,向来是温婉柔美的微微颔首,视线永远低于对方眼睛三寸,从不曾眺望。母亲不许她出门招摇,她便听话的守在闺中,便也自然从不曾看到这样鲜活的热气腾腾的人间。
早春的风,还是冷的,吹寒了她的眉睫。
她的心,乍然的一点点活泛起来,好像有一只猫在冰封里醒来,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爪尖勾到了她的心脏,又痒又轻轻颤动,密密麻麻的细微的疼痛。
她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在想什么?”萧珞看着她。
她眼里有一种奇异的情感,像是震撼,像是敬畏,像是悲天悯人,像是迷茫。他看不清也读不出,但他突然有一种要失去她的恐慌感,便开口想把她唤回来。
“没什么。”柳殊华回过神来,看向他浅浅微笑,又恢复了往日的大家淑女的风范。
“这里风冷,仔细风寒。还要看吗?”
“不必了。”柳殊华回身,并未留恋,“看几眼便够了。”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在看灯山的这短短的一点时间里,她有一种冲动,想登上那灯山最高的顶峰,然后自由的坠落,风留不住她,在坠落时她一定能体会到像鸟一样飞翔的感觉,灯火都扑在她身上,裹满她全身,在半空中她化为灰烬,随风四散飘扬。
多么美好。
“饿了吧?”萧珞带她走下两层,酒楼走廊立刻有服侍的人引他们去雅间。
“还好。”
“这家酒楼的水晶蹄膏肉不错,带你尝尝。”
他们在走廊中边走边正说着话,却有一人路过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柳殊华的肩膀。
“抱歉。”那人声音如环佩玉石般清越温润,煞是好听。他穿着一袭白衣,干净非常,衣袖翩翩间是书卷墨香,也戴着半幅面具,露出的那双眼睛清透而温柔。
“没事吧殊儿。”萧珞赶忙揽住她。
柳殊华知那人是无意,便对那人一颔首,说道:“无事。”
身影交错,背影渐远。
好像这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偶然,好像真的是两位莫不相识的路人的相遇。
只有那人自己知道,这其实是一场,意料之外的久别重逢。
他以为早就死去的心脏,原来,还是依然会为她而跳动。
只会为她而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