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悦堂两只小手撑在桌上,前後踢著腿儿,露齿一笑:“我向来很听话的。”
“哎哟,小宝,你一大早就缠著你爹,真羞羞脸。”见长工徐青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顾悦堂马上翘起嘴角不高兴了,暗下做了个鬼脸,徐青瞄他一眼,而後声音平淡地催促:“粥煮好了,赶紧去吃。”
“怎麽只叫我一人吃,爹呢?”顾悦堂拉住顾天成的袖子,黑葡萄般的眼写满疑惑。
“爹去市集前就吃过了。”
“哦……”声音细如蚊蚋,失望地低下头。
“刚才答应爹的话,这麽快就食言?”顾天成俯身凑到他耳边低语:“吃饱了才有力气到客栈帮忙啊。”
“真的吗?爹肯让我帮忙打理客栈?”一扫刚才沮丧的表情,顾悦堂像重新注入灵魂般,豁然间神采奕奕,生龙活虎:“我现在就去。”跳下小石桌,转身“噌噌噌”地朝厨房跑去。
“噗哧”一声轻笑,徐青黝黑朴实的脸因强忍笑意而泛出微红,掌柜的哄小孩的技术越来越高明了。回过头去,顾天成正望著儿子离去的背影,静静而立,嘴角一抹笑意淡若清风。
寒风朔朔,枝头飘下几点碎雪,轻轻触碰他的脸,逗留一瞬又滑下去。青灰色的身影犹如雪融天霁云初开时,苍岩下新生的一色映雪之绿,清雅温和。
叫人如何相信,眼前的人会是通敌叛国的乱党?
察觉到徐青的注视,顾天成回过头来,自袖中取出几个银锭,“去市集买床厚点的棉被回来,小孩子经不起冷,我这个当爹的经常粗心大意……”
“可年底赋税……”徐青不敢去接。入冬以来,风雪不断,客栈生意惨淡,缩衣节食勉强熬过,而眼下离交纳官府规定赋税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们仅存的银子还没攒够,哪有多余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