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倾倒鲜血。那人目眦欲裂,奋力转身却始终不得摆脱,只得眼睁睁地任由血落了满脸,泥血交融,狰狞如鬼。
宁无名低着头,重重阴影一压,明照返压根看不见他的神色,可他的语气和他的手一样稳。
宁无名的声音遥遥传来,“明镜带我回了灵虚,明照返给了我点心吃,今后他就是我的兄弟了。你打他的脸,就是踩我的脸。”
宁无名抬头,恰云间月出,风啸山崖。刹那间银辉遍染,他高崖独立,衣袍激荡,面容沉静,清晰得连眼里头的薄凉明月都看得见。
那天的最后宁无名把兔子丢到了山崖下去,回身解开了那个小霸王身上的绳子。小霸王连面上的血都赶不及擦,站起来转头就跑。
宁无名走后,明照返凑到山崖边上去一望,崖下礁石黑沉,起伏如兽脊。偶然间江水波光一现,便照出石上模糊血迹。
明照返回寝居的路上走走停停,他有点希望回去时宁无名还醒着,他觉得自己有话该和宁无名说,但他不知道那话具体是什么。
所以他一路走,一路想,还没想好说什么,寝居小屋便到了。这路什么时候这么短了?
他走进屋,宁无名正呼吸平稳地躺在被窝里,裸露在外的面孔干净柔洁,带着微微的水渍,像是不久前才洗过。
他站在床边审视这那张秀气的小脸很久,他以为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会把宁无名吵醒,那心跳声那么响。
可宁无名始终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眉眼舒展,似乎好梦正酣。
所以明照返一句话也没能和他说上,只好自己爬上床,闭眼睡觉。
明照返往日的梦中总是飘着将朽的月季花味,每一觉都如同一场恶战,醒来湿汗遍体。可那天晚上之后,梦里头就只剩下那片悬崖了。血迹从山崖下爬上来,织成铺天盖地的厚布,忠实地罩在他身上,包裹着,护卫着,像一个无声的许诺。
第二天上学时,他拉着宁无名走在去学堂的小道上。宁无名就在他身边,依然眉眼温顺低垂,紧紧攥着他的手,像只能被一声怒吼吓死的鹌鹑。
那句话就在明照返舌尖,千回百转,可他到底没有说出来。有东西像一根刺扎在他舌尖上——一根月季刺。
改天吧,他想着,反正这小子又不会跑。
十多年后他站在失窃凌乱的宝阁中,周遭的沸腾人音像远隔天涯,唯心剑嗡鸣之声如蛆附骨。
但他再不能疏忽大意让那把剑跑出来作乱,能阻止他的人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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