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餐结束得有点仓促,因为可怜的安娜又遭遇了不幸。她的妈妈去世了。
我让徐悉把我送到了安娜那里。安娜泣不成声,我已经听不出她呜咽的究竟是什么语言了。
安娜平静了后,我才知道,她的妈妈死于医疗事故。具体的情况,安娜用英文说不出。其实我并不想知道那是怎样一场事故,我只想让我眼前的这个孩子少一点苦难。安娜说医院赔偿的款额可观,不过有什么用?是,在美丽的货币符号后,填上怎样大的一个数字,可以偿还一条人命?
我陪了安娜两个小时,她睡了。我留了张字条,告诉她我已经用电饭煲给她煲了一锅稀饭,还告诉她有事务必联络我。
我瑟缩着走出去,发现秋天已经这么深了,也许,已经是冬天了。
当我看到徐悉的车还停在我刚刚下车的地方时,我愣了。
我又觉得温暖了,在这样一个刮着萧瑟的风的深秋或初冬。
车里有充足的暖气,我吸了吸鼻子,说:“我想我妈。”我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滚下来。徐悉用纸巾擦我的脸,很轻,轻得甚至擦不干我的泪。我接过纸巾,自己狠狠地抹。徐悉侧过身子,抱住了我。他轻轻地抚着我的背,直到我停止了抽泣。我还是觉得寂寞,纵然这寂寞很温暖,终究也是寂寞。
转天,安娜没有来上课。我打电话给她,她也没有接。我下课后去敲她的门,她开门了。安娜顶着一脑袋乱蓬蓬的头发冲我勉强地笑,笑得我又想哭了。市中心里到处是辉煌的灯火,而安娜这间位于市中心的公寓中伸手不见五指,好像她受伤的心。
安娜说她订了明天回越南的机票,说本来打算毕业前不会回去,因为钱不富裕,还说现在有了赔偿款,钱富裕了,但是妈妈死了。她说这些的时候,一滴泪也没有掉。她体内的水分一定是榨干了,她的嘴唇都开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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