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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月影西移,东方天空已经蒙蒙亮了,他才眯眼朦胧了过去。
忽然一阵细细的歌声响起,哀婉凄清的女子音调隐在晨雾里:请问月儿……阿娘阿娘在何方……今夜何夜,可知儿想娘……
来来去去,反反复覆。风一来那低低的曲调像是要被吹散了,又像那唱歌的喉咙已经泣出血来,再也唱不下去;风一过深沉的哀伤却又聚拢了回来,带着悔恨的痛楚像是要随着不断的歌声永远的继续下去。
濮阳少仲再也睡不着了。
他幼年失恃,其实已经记不得自己母亲的样子。但这哀伤的曲调竟像挖掘人心中最深埋的记忆一般,触动了他心底那点早该遗忘的印象。母亲模糊的形貌随着歌声渐渐鲜活了起来,好像可以看见里在襁褓中的小小躯体,被护在温暖的怀抱里,听着温柔的摇篮曲满足的酣睡……他想起刘霜霜房里那幅图,突然心有所感。图中的妇人是她的母亲,那个小女孩就是她自己,她把对母亲思念画了下来。
刘小姐,其实是个深情的女子吧!他想。
陡然歌声一变:想当初,山盟海誓,恨郎薄情,冷夜泣声……
这原是俚曲,也不知何人所做,在市井间流传开来后,被一般歌厅酒楼卖唱的女子当成调情又带着哀怨的俏皮歌曲传唱,原是颇轻挑的一首歌。如今刘霜霜唱起来,同样的曲韵里,竟是缠绵中含带着恨意,甜蜜温柔和无奈心碎都掺和到了一起。
深情、却又无限怨毒。两极端的情绪拉扯在一起,直叫人听得浑身起栗。
濮阳少仲不由得坐起身来。刚才那个多情的女子,竟在一瞬间化为复仇的厉鬼了!
一阵经微的碎裂声传来,好像是杯碗落地摔碎的声响,歌声也随即停止。濮阳少仲一怔,一阵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他趿上鞋,随便披件衣服就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