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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因知道自己此刻并不被她信任,但也是她目前唯一能信任的人了。心情微涩,重新将针线在她伤口丈量,避免那针线过长使她徒增痛苦,又要防备它过短中间连接不上。这样的痛忍受一次就够了。
当第一缕丝线穿透皮肉的时候,李攸烨的身体几乎扭曲成弓形,牙关奋力咬合发出肌肉撕裂的钝哼。她甚至想还不如就此死掉算了,蓦地感觉到脸上落了一滴重量,迷蒙着睁开眼睛,看着头上那不断重合又不断涣散的影子,被烛光镀上了一层模糊的金色。她缓松开抓紧被褥的手,惨笑道:“继续吧……不会更痛了。”话未说完,意识就不受控制地淹没于黑暗中。
夜漫长得像要吞噬世间的一切活物,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它将眼前的人留了下来。陈因小心翼翼地为她擦干身体,又把底下被冷汗浸湿的床褥换下,尽量不去触碰她肩上缠绕的一圈圈绷带的伤口。门外响起打更者的梆子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后半夜。想起穆云,她又隐身去了趟后院,发现她已经不在原处。附近也没有她的踪迹,担心她被官兵捉去了,回头向阮冲旁敲侧击地打听。阮将军自接到李攸烨的手谕后就对她十分恭敬,说到刺客仍旧在缉拿,心内稍松了口气儿。将要回房的时候突然被他唤住,阮冲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陈美人容禀,公主殿下自醒后就一直啼哭着要见皇上。臣等不敢怠慢,只是眼下皇上尚在病中,只许陈美人和公主近身相见,臣等束手无策,可否请美人带公主进去见上一面,也好让公主殿下宽心。”
“那就劳烦阮将军把公主带过来吧。”听他提起栖梧时她心中就难以置信地欢喜和紧张,守在门口等到挂着两行清泪的稚女迎面而来,一时抑制不住心口泛滥的洪流,将她接过来抱在怀里,感受着她身上真实贴切的温度,就好像为这一刻等待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爹爹呢,我要爹爹……”
栖梧的脑袋无精打采地垂在她的肩上,一遍一遍申诉自己那委屈的要求,看起来应该是哭了很久。陈因怜爱地抚着她软软的头发,“栖梧乖,爹爹在里面,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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