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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子窗敞开,庭院正中一池扭曲白水,水边一棵歪脖子杨柳,树上一双燕儿依依,黑白尾羽凌厉如剑——亦如他高傲的眉。春分时节,山下农忙,唯有他们两个闲人将大把时光消遣,后山烂漫桃花,粉津津地烧着一半蓝天,香得有点晕,唯有茶室还存着半分清醒。夫子隔着那盘红艳艳的虾正襟危坐,若无其事,眼睛也不看他,只有颈子并耳后渐渐红起来,娇艳得与清甜虾仁不分彼此。爱理不理,是玉茗山庄一贯待客之道。
自然——是爱理,装作不理。
“那窝燕子,夫子可知道它们回来了多少次?”弘历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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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百余次…几十次是必定有了。”
“那朕呢,朕来了几次?”
“皇上是第六次下江南。”南巡之后又南巡,皇帝恨不得将朕要休息几个字写在脸上了,若非圣祖皇帝开了先例,只怕弘历真有本事住在杭州不挪窝。居士叹了又叹,不知道该训他还是怜他的好。
弘历思忖片刻,答道:“原来你记得朕,比春天来了几次更清楚。”
这话确是回得不好了,夫子一瞬间露出惊愕的神色。山庄侍童年少顽劣,兜了满袖的鹅卵石打鸟,缱绻燕侣齐齐惊飞,肋下掀起一阵乱风来,吹散了那张素白面孔上的漠然,皇帝的话里赫然有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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