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嫡子,当即把态度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儿。她先是可惜了一下没有早几个月来以便许给更加富贵的薛蟠,但是后来见到薛蝌开出的礼单,知道他家根基虽不如薛蟠那一房,但是也算不错,现今虽不大贵,却也称得上大富,且薛蝌生得又好,宝琴看上去也是天真娇嫩的,不似宝钗深沉有心计,料想应该好忽悠他家的钱袋子,因此欢欢喜喜的赞了邢忠一番,破天荒的大方了一把,把原先预计打发他们的五十两碎银提到了八十两。邢忠夫妇因为家中艰难,所以巴巴的上京来,想仗邢夫人与他们治房舍、帮盘缠,但他们也算熟知邢夫人性情脾气,心底也未尝不是抱着破釜沉舟不行拉倒的念头,眼下出乎意料的得了银子,又把女儿许给了“豪门”,早已超越心满意足的喜出望外了。便没多废话,高高兴兴的拿了钱扭头就走,把个岫烟丢给邢夫人去料理。那意思也很明显,她的嫁妆,都要邢夫人出了。
邢夫人慢了一步,被兄嫂耍了,心下气愤,当然不会做这个冤大头,便一转脸把岫烟扔给了凤姐儿。凤姐儿咋闻岫烟不会成为她的情敌,已是惊喜莫名,这时候别说让她照顾份嫁妆,便是再多养她几年也不会拒绝的。何况嫁妆和嫁妆还有不同,在凤姐儿看来,照着岫烟的家世和结亲的人家,满打满算五百两足以,于自己,却只是一年的年例还富余一些,因此满口应承下来。邢夫人十分满意甩脱了一个包袱,便越发连岫烟的衣食起居也全撇给凤姐儿去操心了。凤姐儿算着家中姐妹如今都避在外头,十天半月的不见来家一回,放在谁那里都不好,可是也不便另设一处给她,便把她放在了现如今空置的迎春院中偏房里。从此后,若邢岫烟家去住的日期不算,若在贾家住到一个月上,凤姐儿亦照过去迎春分例,送一分与岫烟。天长日久,凤姐儿冷眼旁观,发现岫烟心性为人竟都是极好的,反怜他家贫命苦,时不时的多照应一些。
比如那一次下雪珠儿的时候,她早起去服侍邢夫人梳头用膳。恰逢那一日是十五,迎春回家来请安,探春和李纨也被贾政授意从小花枝巷过来问好。凤姐儿见迎春穿着比宫制也不差的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外罩一件大红羽绉面白狐狸皮的鹤氅,系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连雪帽上都缀了貂皮,比自己的大红猩猩毡还要华丽许多。心知她在陈家过得极好,心中对能哄她回家来分担邢夫人刁难的念头越发淡了下去。还没及说话,便见探春和李纨一起进屋。李纨穿一件哆罗呢对襟褂子,外罩羽毛缎斗篷,虽有三成旧,却都是上好的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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