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了针线活计来做,她原本是个要强的,这一做便十分辛苦。
此外哥嫂也不时地说起她的婚事,道是已经这个年纪,好该尽快寻一个丈夫,已经二十五六岁的人呢,别人家的姑娘十六七岁就出了门子,到了这个年纪,好男人都已经有了家室,再拖下去,莫非给人作填房,进屋就当一堆孩子的妈?若是当人家姨娘,实在舍不得袭人受这个委屈,那妾室可不是好当的,纵然贾家素来号称“恩多威少”,最是仁慈的,然而史老太君给凤姐凑份子过生日那一回,尤氏谈到周姨娘赵姨娘的时候一语道出,“两个苦瓠子”,更何况贾家眼前败落如斯,还凑过去做什么?自家的妹妹比不得麝月她们,是黛玉赎的,算是还用的贾家的钱,她们本也无依无靠,袭人是自己家里赎回来,如今有娘家在此,自然要给她安排一门好婚事。
袭人自己也想,嫂嫂兄长说的原也有些道理,自己与宝玉虽然已有了情实,然而毕竟没有过了明路,自己这样子凑上去,算怎么一回事呢?更何况如今宝玉的风貌,看着不似从前,竟然是颓废了起来,如今这种颓废还与从前不同,从前宝玉虽然顽劣,却带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愤世嫉俗,如今偶尔听他的意思,倒是有心振作的,只是四顾茫茫,没有门路,于是便一日一日地沉了下去。
所以临走的时候,袭人含着眼泪苦劝宝玉:“二爷今后多听二奶奶的话,咱们如今比不得从前,许多事少不得将就些,寻觅的事情纵然辛苦微薄,也只得罢了,慢慢地努力向上。”
宝玉当时倒是点头的,也不知之后能如何,所以袭人自己解劝自己,并非自己背恩,倘若将宝钗和宝玉换过来,宝玉乃是宝钗那样的性情心胸,自己无论如何的苦,也是会跟从的,然而如今的宝二爷……让人只觉得前路渺茫,这便是“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失掉了豪华的根基,便如同雨淋的鹌鹑,呆呆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沐雪元想到的是,高鹗在续书里面讽刺袭人,说什么“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谁又欠谁的一条命了?袭人在这件事上并不曾害人,自己为自己的利益打算,又有什么不对?
所以张爱玲在《红楼梦魇》里面掰得好,高鹗自己有个妾室叫做畹君,连孩子都生了,却终于离开了,用了“钗头凤”的典故,大约是婆媳不和,之后大概当了乐户之类,因为高鹗把她叫做“名花”;两个人或许是曾经有过真感情的,离别时还曾经有过约定要再聚首,因此说“旧盟须践”,离异之后应该还见过面,因为高鹗曾经为畹君的画扇题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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