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落在敌人手里受侮辱,一定要死得乾净利落,让敌我双方看了都挑大拇指赞一声:不愧一条好女!至於男子,那就要求更高一点,不但要死,而且要为了战争的胜利而死去,譬如用胸口堵住敌人的枪眼,以及抱个炸药包跟敌人同归於尽。
阿真想不通既然大家都如此努力为了胜利,而且一向来战报都说我方是赢的,就是刚刚的通报也没有说就全输了,只是要吃敌人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一点小亏,为什麽……
阿真无法把“为什麽”後面的话推演下去。演算题目要先有个题目,再用已知的一些规则来求过程。阿真一向受的教育是连写题目都不允许她的。
广播又响起来,这次口气严厉得多,是战地指挥办的,确定无疑说敌方想占领全境了,对方有非人道的武器,巷战已经不现实,催全民“殉”。
阿真靠近了教室门口,听到隔壁班的闹哄哄过去,她又不敢探头了,怕被问为什麽刚才没跟着她的班级走,胆小鬼,落後生,那是要被教训的,搞不好要命的——这个“要命”是字面上的意思。
广播声压着隔壁班脚步的尾声再次响起,伴着庄严的音乐,播放总统的讲话。不一定是实时的,但阿真也记不起以前放过这一篇,强调社民重视气节。
外头有嘭嘭嘭各种怪样的声音响起来,怪吓人的。阿真想,她可以现在去赶上她的班级,就说刚刚在厕所里拉肚子好了……还是在一起的好。
走出门口,楼道里出奇的静。这种静不是像死一样的。因为外头轻轻重重连绵一片还有此起彼伏的哭和喊和怒和分不清的不详的声响,明明只有生人才闹得出这样大的动静。又不像是集体跳楼殉了。因为电视和广播里的殉的情节都是肃穆雄壮的,伴着感人的音乐。阿真虽不至於天真到期待现实中会有音乐伴奏,但大家一起唱歌总是应该的。楼道里有血。这血也是半凝固的静下来了,但还是不祥的,彷佛有敌人随时会从里面冒出来。或者怪物。阿真不能对别人承认,其实她好像更怕怪物,比起敌人来。因敌人总是可鄙的、虚张声势的、满身尽是缺点与弱点的,不可以怕,要与之斗争。而怪物,因为不在课本里出现的缘故,就不清楚它们能做出什麽来,就更值得怕。
走过锅炉房时,阿真看见砖缝里嵌着半片新鲜断裂的带血的指甲。她腿软,不能再走,往旁边趔趄,撞得门板“咣咚”一声。猫在里面的老传达吓了一跳,还是探出头来看。阿真快摔倒在地时,被他揽住了。腰揽在怀里,胸已经发育了,软绵绵鼓囊囊的压着老传达的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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