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一家餐厅用餐。陆浮叫了一瓶红酒,从傍晚等到深夜,那个人没来。方黎人这一夜也并不好过,本想早点洗澡上床,浴室里水管不合时宜地炸了,修了半天没修好,衣服上全是水,挫败地倒在沙发上,累得浑身酸痛。这时门铃响了。
陆浮站在门外,身上有微醺酒气。方黎人看着他,他率先移开目光。于是方黎人注意到了他脖子上那一条切开过后又缝合上的瘢痕。她转身走进屋,陆浮跟了上来,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方黎人在琢磨,在他的心里,到底谁是理亏的一方?
每次回忆到他差点濒死那一幕,她就控制不住去想他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时间太久有些辨别不清——他到底有没有像陈虎南那样怀疑过,她举起的枪是射向他的?一开始觉得他不会那么蠢,但那一个多月,他关着她却不来见她,直到走的时候也没看见他一次。所以她也不确定了。
好吧,她甚至有些生气。但如果真的,他在心里认为自己有杀他的动机,那他又来找她干嘛?兴师问罪还是秋后算账?方黎人脑子乱麻麻的,为了避开他在厨房冲糖水,冲完用自己的大肚杯端出来,放在他面前:“走错地方了?喝了这个就赶快走吧!”
陆浮在水汽蒸腾中看着她的脸,刻意冷着还显得那么乖巧,还有捏着杯把的手指,嫩嫩白白像玉一样。他突然感受到一阵久违的脆弱,心口的酸楚汹涌出来。她真的很好,很干净,纯洁得像玻璃,让人一眼看透,连那一点点无伤大雅的小坏事也做得那么可爱。
他的过去和现在都太沉重,唯有未来有她的话,才值得期待一点。不是不羡慕的,秦松那样的人渣,都有秦先生那样的父亲无条件去爱。他没有家人,为了做“小陆爷”,也没有称得上朋友的人。可结果呢,秦先生何曾有半点感念他的付出,到了最后关头,想到的只有儿子。
也不是不怨的。他试着感同身受去想,要是他快死了会怎样——如今的状况也差不多——然后发现,唯一挂念的人竟然只有她。他还没有从她身上索取到足够温暖。姐姐死后,他孤独了那么久,得到的从来都不是想要的。他凭什么不能拥有温暖,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