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他已经经历过——如今都还在经历着,一段会令一个人心甘情愿、义无反顾地把自己燃烧成灰烬的爱情。
他望向窗外的视野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孤独孑然地走在雨幕里,幸而身影的主人还知道撑了一把漆黑的伞。
周纯玉合起窗帘,转头对阮合笑了笑:“夜深了,睡吧。”
严烬推开门,一楼的大灯已经灭了,还留着零星的壁灯为他照一点余光。严烬将伞挂好,脱了鞋,疲乏地靠在沙发上。
坐了一会儿,他自顾自地笑起来。
这一天,他出门以自己的方式,排遣了对阮合的恨意。
他的心是属于爱情,属于周纯玉的,不论这一颗心,最后是淬炼成金属,还是燃烧成灰烬,他希望那最后的造物里,没有一点杂质。
他就这么枕着沙发睡着了,睡着时唇角仍带着极满足的笑,直到次日被周纯玉推醒。
他听见周纯玉以冷漠的呻吟说:“梁老师走了。”
严烬仿佛迎来一阵剧烈的耳鸣,噪音过后,双耳是空荡的余音。
周纯玉以最快的速度买了能赶上的机票,然后带上仿佛失去反应的严烬,驱车赶往机场。
直到上了飞机,直到飞机外只有天空与云层,严烬仍是一声不响。
周纯玉今天想到迟早都要面对,该把严烬这两天发生的事——主要是关于那个孩子——告诉给梁老师。恩师把枕边人和孩子一起托付给他照顾,却在回到故乡的当天就发生了这样的剧创,周纯玉拨那越洋电话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然而他不用开口了。
电话那端的人告诉他,梁墨选于昨日在家中自杀,只留下一封给未亡人严烬的遗书。
飞机餐到,周纯玉沉默地推了一份给严烬,却在转头的瞬间,发觉严烬呆坐在位置上,脸颊上已被眼泪打得透湿。
他的眼泪,真的就像断了线的,眼中不断不断地有泪水涌出。严烬眼也不眨,只那样沉默地呆滞地流着泪,仿佛自己失去了全部。
周纯玉心上一闷。
这一瞬间,他还是又嫉妒、又心疼。嫉妒严烬为另一个男人这样忘情地哭泣,那个男人也正是严烬的丈夫。心疼的则是梁墨选对严烬的分量——既是养父,亦是恩师,还是丈夫。严烬从小孤苦无依,梁墨选是他唯一的护持,现在这人悄无声息、突然而然地离别了。周纯玉不会为了严烬背叛阮合,在梁墨选彻底离开之后,严烬在世界上当真只剩下孑然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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