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壮的人一不留神就死了,病怏怏的倒还活得比王八长。”语调轻快地转了话头:“不是操心你这桩事,便是操心《南北疾鉴》的撰写,反正是闲不住的。”
“《南北疾鉴》?”山月反问。
“预计收录一百零八种南北两地都常见的病症,收着收着发觉民间许多病症皆是因老百姓没有常识而患上的。比如吃了放置很久的菜而泻肚,比如下田插秧时,为图凉快把裤腿挽起来,蚂蝗吸了血有了伤口就容易发高热很多事他们都不晓得,我还特意做了首打油诗编录在书中——”
程行郁褪去怒气,眼神亮亮的,跟山月朗声唱:“勤洗手、不揉眼、盐水漱、常开窗、多清扫、勿食腐、衣裳搓、鞋要换、用偏方、也吃药”
声音绵绵软软的,尾音拖得很长,像一颗极为璀璨的流星。
山月笑眯眯地歪头看着程行郁。
程行郁一边唱着,一边侧眸,眉眼如弯月,缓缓展开唇角舒朗一笑。
二十岁,只余三个月了。
他的脉象已十分不好。
医者不自医,是因为自己给自己诊病,容易乱。
心乱了,脉象就乱了,脉象乱了就再治不了了。
他没这个担忧,他一生都向死期奔去,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平静地面对糟糕的脉象,再竭尽所能让自己活得更长一些。
活得长一天,他能做的事,就多一件。
山月几乎不对程行郁说谢,只张罗了一盒子糕点:“既不要二嬢去,便收着糕点好顶饿。”
程行郁拎着红漆贝母食盒,沿落水回廊至外院出府,临过湖心侧水畔,便见廊中,那条疯狗双腿盘坐,闭着眼睛,吐纳呼吸。